阿舅來正有飯食

【文圖∕徐貴榮∕國立中央大學客家語文暨社會科學學系兼任助理教授】

 

今這下人朝晨頭食粥 ，傍 小菜，慣勢慣勢。頭擺客人 ，朝晨頭哪有食粥，總下 乜食飯 ，該愛哪央時正有食粥？大概係發病仔、人無爽快正 會食粥，係無 就愛到食夜時，想暗晡頭無做事，煮兜粥來食，食飽睡目，毋怕肚飢。

還有食粥个時節，就係落雨天，庄下做事人，哪有麼个晴耕雨讀？落雨閒閒，其實哪有閒？男仔人挼索仔、破篾仔做籮仔、畚箕、秧秠仔 ；婦人家補衫、剁杈仔、清灶下；細人仔𢯭手扐 東西，分大人喊上喊下。這種係輕可事，有時就會講煮兜粥來食，像豆粥，抑係番瓜粥、番薯粥。細人仔最暢 个係聽着阿姆講：「落雨天，蒸兜水粄仔來食。」

阿爸長透同屋下人講：「阿舅來正有飯食」這句話，做麼个恁樣講，實在毋瞭解，雖然聽起來有一息仔燒㸐 ，毋過也反應當時客人艱苦个生活，確實係有飯好食，愛想着無飯好食个時節。

在還吂實行三七五減租，耕者有其田个年代，佃農盡衰過 ，逐冬割个禾仔，大部分都分地主收走，自家伸着一滴仔，無省省仔食仰會做得？係講堵着旱害，抑係發大水，該鑊仔就會吊起來咧！

人講：「天頂天公，天下母舅公。」阿爸去大姑屋下，除忒大姑以外，一家大細，上上下下，連親家公、且姆婆都喊阿爸「阿舅」，當然食也毋敢儘採。聽阿爸講，有一擺，佢去大姑个屋下，有事情愛歇一夜，食夜个時節，親家公講：「打幫阿舅來正有飯食。」

正知大姑丈耕恁大份田，還係佃農，自家所得無多，屋下人口又多，故所暗晡頭全愛食粥，連穀都毋盼得㧡去礱間礱，做下 自家打糙米來食，省屎省尿 過日仔，阿爸去吔敗勢 分阿爸食粥，也怕係主人打幫客，就破例一擺呀咧！一家人正有硬飯牯 好食。

講着大姑，比阿爸大十歲，雖然係揇來个，毋過盡有孝，做得講比親降个還較親。頭擺人講：「嫁出去个妹仔，像潑出去个水，閒時閒節做毋得轉妹家。」大姑嫁去彭屋庄 ，降七個大細，一年三大節，過年、五月節、八月半，定著會轉妹家來看阿婆。

大姑會暈車，轉妹家愛用行，經過新雞隆、斷龍崎、二草湖、楊桃園、十六份車頭，來一轉愛行兩點鐘，食飽晝，斷烏之前又愛轉到去，實在無簡單。大姑嫁去恁傳統、恁苦、恁省个家庭，從來毋識聽佢唉一聲，也毋識聽佢㗱 一句，就識聽佢講「等倈仔、妹仔都討吔、嫁吔，就較有時間來轉妹家！」

有恁多表兄弟姊妹，𠊎乜當愛去大姑屋下，尤其過年時節，大姑、大姑丈同恁多表兄弟姊妹共下來，鬧熱煎煎，搞尞無罅擺，食飽晝愛轉，𠊎同老弟就跈等共下行啊去，去到堵好食夜。

到五十零年代，大姑丈差毋多好額 起來吔！田地放領後變自耕農，還做村長，買「登唧古 」（如上圖，攝於新埔桂花園餐廳），做得收音、放唱盤，實在還好哪！吾屋下無電火，苦到連收音機都無，又當愛聽山歌，尤其係山歌子，去到聽到毋肯睡目。

到𠊎知个時，去大姑屋下，暗晡頭毋使「打幫阿舅來正有飯食」！連外甥仔來也有「飯」食，毋使食粥吔！

徐貴榮老師 聲檔— 阿舅來正有飯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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