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中無大王
【文/羅肇錦/國立中央大學客家語文暨社會科學學系榮譽教授】
發音人:羅肇錦(四縣腔)
歇在箕山,四面環山蒂中一條河壩,吾个屋仔堵堵座東北對西南,左青龍右白虎个所在。附近人家當少,隔壁鄰舍差毋多做得講係雞犬之聲相聞,老死不相往來。在這位過日仔,做得講萬物平等安寧自在,雖然下把仔有狗吠鵰叫,抑係緊工時節个機器聲,歸个講起來,還算係安寧平和个自然林園。
既然平等自然又安寧,該當然這位定著愛無人做王正著。下背就來講這山中無大王个社會。
山中無大王,對箕山來講,係箕山無猴仔个意思。做麼个恁仔講?因為諺語講「山中無老虎,猴哥做大王」該現下山項早就無老虎了,故所猴哥早就愛做大王了,毋過在箕山,百年來大家自從毋識看著這位有猴仔,故所箕山个山中係無大王个。
以崖所知,雙峰山前个竹圍、雙草湖,崖在該熟悉七十零年,乜吂識看著猴仔。這十過年,崖轉到山背新雞隆,也毋識聽著猴叫、毋識看過猴影,就淨聽人講,貶過黃麻園、八燕坑貶過大湖該片,就有當多猴仔。崖毋知做麼該會隔一座山仔會差到恁多﹖毋過,崖想定著有佢講毋會分漿个理由。
記得還細時節,輒輒聽人講新雞籠个吳阿來當猴,大家就拿佢來嚇毋聽話个細人仔,吳阿來這隻沙擄仔(日本話猴仔)來哩唷,莫較恬兜仔哪,細人仔跈等就乖乖。過後又還識聽人講大湖到新雞籠該位,有人會捉猴仔來捆到凳仔項,頭那削一半,倒兜仔酒點火煮猴腦來請人,這也可能係這位背尾全無猴仔个原因。
又還記得崖正搬來箕山該下,有這位出身个研究生特別根據當地吳阿來歌个故事,拿來研究分析寫碩士論文,這可能也係吳阿來這儕人,個性當猴,得罪當地人,正會有人用厥个故事,寫出流傳恁久个民間文學。
從煮猴腦、無猴影、吳阿來這兜事情鬥鬥起來推斷,可能百過年前箕山附近本來係當多猴仔个,背尾在這一帶个人惱猴仔、逐猴仔、㓾猴仔,漸漸仔變到無猴哥欸,無猴哥又無老虎,故所這位當久就無人在這做王,正經係安到「山中無大王」。
講著這山大王猴仔个特性,一般講係多疑又爆性,同佢共下,哪久會發譴,你盡難去測佢。同佢共下,哪久會咬人,你也盡難去預防。故所,客話講人性情毋穩定,安到猴性。客話講人動啊著就發譴,就安到猴型。難怪一般人,差毋多就有到屋下畜貓仔、畜狗仔,當少看著有人到屋下畜猴仔。該就怕係驚佢起猴性咬人,係講有人畜猴仔嗄分猴仔咬著,該係當無結煞个事情呢。
總个講來,箕山這位,早期應當係猴仔當多,這位人看多了猴仔个壞性體,正會講人性壞安到「沙擄仔」,背尾,譴猴仔犯著當地人个生活,正會用恁殘个手段來治猴仔、食猴腦,連帶當地个民間文學正會流傳吳阿來歌,也係佢个猴性大家貯毋著,正會寫出恁樣个歌詞來到民間流傳。
今晡日崖歇到「山中無大王」个所在,囥到山肚無麼个同人來往,該崖就變這位个山大王,久欸也同猴仔共樣,下二擺就留下百代過客个跡印,同萬物逆旅个故事定定。
※本文的「崖」同教育部訂的「𠊎」之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