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文／湯九懿 (國立中央大學客家社會文化研究所研二生)】
壹、導論：
一、 研究動機：
本文主要探討《滄溟行》中幾個主要的女性角色，在許多已發表的文章中，沒有把女性角色直接作為主題來討論的，除了在一些研究臺灣人三部曲的人物時會提到一些，但似乎沒有直接以倉名行的女性角色作為討論的文章。我認為，鍾肇政的此部小說中，雖然女性角色並不是主角，男性角色依舊是主要的演譯目標，但是我想女性角色在小說中是扮演了很重要的地位，藉由女性角色來反襯出男性角色的心境、意義，實有畫龍點睛之效。
並且，鍾肇政在其小說中所塑造的女性角色，是很典型的客家婦女，也是很典型的台灣婦女。作者在小說中，寫女性犧牲自我成就男性仕途、全力的參與家庭勞動，在小說中忠實記載了他們的悲情與苦難。所以藉由作者的小說世界，讓我們有機會目睹客家婦女的堅忍，有機會進入他們的世界，印證客家文化研究者對客家婦女的高度評價。
二、 文獻回顧：
各類分析有針對男性的，也有女性的。針對女性方面，幾乎一致看好，雖然也有以現代女性主義角度來批評的。
可以發現到很多評論，對人物形象的建構各有各的閱讀策略，與作者的寫作策略不盡相符。而碩士論文受到評論的影響很大，另外也有自身的批評策略，結果常常對人物形象的把握出現了非常矛盾的說法。
三、 研究範圍：
本文的研究範圍為《臺灣人三部曲》中的第二部─《滄溟行》作為研究範圍，針對當中的女性角色：松崎文子、玉燕，分為兩方面來進行分析探討：1.他們在小說中扮演的角色的意義2.在社會上的地位。
四、研究方法：
從文本中就兩位女性角色進行分析探討，並蒐集、參考相關《台灣人三部曲》的博碩士論文、文章，再以客家婦女作為研究的文章加以析探比較。
貳、正文：
一、故事大意介紹：
《滄溟行》是講台灣人與日本統治者周旋的歷史。故事發生於1923年，在小說的剛開始，敘事主軸在表現維樑的成長過程。並且以兄弟之間感情上的衝突作為交叉點，開始維樑據抗爭的表現。
故事是雙向進行的，圍繞著維樑、維棟兩兄弟的作風與個性不同，並且交錯著兩兄弟之間的感情而進行，成為一種對比的敘事。並且在小說中作者將維棟的性格設計得與維樑較不相同，形成一個對比人物，雖然他其實並沒有什麼不對，他的處事態度也只是適應時代的一種方式，其個性較為軟弱。而作者又另外安排一個稍醜陋的反面人物─維揚，這就讓維棟變得很令人同情。
而這樣雙向的故事結構構成，是建立在兄弟之間的感情、弟弟維樑對哥哥維棟的崇敬，然後漸漸的想法有所不同。作者讓維樑在母親眼中、甚至松崎文子在愛情上的認同，讓讀者認同弟弟是真正的英雄。而哥哥維棟卻在堂哥維揚的地位之下，一切為符合日本體制下的努力都成為笑話。
作者筆下人物表現了樸實穩重的思想，要活的熱烈、有意義，也找到可進行的運動方向，而不會遭受無情的打壓。也因此維樑會與農民學作碰風茶，並且認為赤牛埔這個小區域，正是他可以發揮的地方，他也認為是上天給他的任務，於是就謙卑虔誠的接受了。而哥哥維棟似乎不懂弟弟維樑的心、不懂人生的理想，以為弟弟雖然勤於農事但仍不能甘於清苦、安於寂寞，自以為未盡哥哥的責任而感到悔恨憂慮，更強烈的凸顯了鍾肇政所想要塑造的理想人物、臺灣人的精神。
二、女性角色的分析：
1. 松崎文子：
松崎文子在小說中，是一個很特別的角色。她身為一個日本人，但卻對於一個台灣人─維樑產生愛情，而且十分的堅貞，並且在知道維樑從事抗爭運動之後，給予他極大的支持與鼓勵。在故事中，松崎文子的角色是與玉燕作為對比的，一個是對於愛情堅貞、深愛著維樑的日本女子，一個是維樑家裡的童養媳，一個是典型的客家傳統婦女，對於維樑也有著微妙的情愫。但是畢竟維樑從事的是抗日運動，文子是道道地地的日本人，卻給予維樑最大的支持，認為他是英雄，這對於維樑來說是最大的鼓勵了。在小說中文子的存在意義，我認為倘若文子沒有出現、沒有愛上維樑、沒有與父母爭吵，那麼維樑不會看清楚原來日本人都是一樣的，更不會從台北回到鄉下，也不會從事抗日運動，故事也就有可能沒有辦法發展下去，並且，若文子後來沒有到鄉下找維樑，沒有給他鼓勵，再者，也由於文子的再次出現，也讓維樑清楚的察覺到玉燕的存在感。所以文子在小說中的角色是很重要的。
另一方面來說，松崎文子在當時的社會地位，是比維樑還要高的，雖然文子是女性，但是，畢竟她是日本人也是有受過教育的，我們也可以從小說中看出這樣的差異「這一男一女並肩走在街道上，雖然能引起人們的好奇，卻也沒有惹過來太多的眼光。當然啦，如果人們知道了那個女的是與他相愛的日本妹仔，而且還是他頭家的千金，那情形便可能大不相同了。」1
，從這裡可以明顯的看出松崎文子與維樑在社會上地位的差別。
2. 玉燕：
玉燕在小說中，是鍾肇政筆下很典型的客家傳統婦女。玉燕在陸家當童養媳，陸母早就想將玉燕許配給維樑，而玉燕就像是陸家的女兒、媳婦一般，每日從事家事勞動、侍奉陸母、侍奉每一個陸家人，也從來沒有任何的怨言，「隨著時代變遷，客家女性鮮活的身影，也讓客家文學更具生命動能，於是客家文學作品中，女性角色一再化身為受虐者、弱勢形象、小妾、童養媳、長期操持的農婦、寡婦…等。」2
玉燕就是這樣的傳統客家女性，但是作者卻給予他不一樣的身世，或許她是養女，但是坎坷的命運卻不會在他們的生活上留下陰影，他們很堅毅、勤奮，甚至能夠給別人動力，我認為這就是客家傳統婦女特有的風範。而玉燕對於維樑所產生的微妙情愫，我並不認為剛開始的感情是出自於愛情，或許是因為陸母早就想要將玉燕許配給維樑，而她也從小就在陸家當童養媳，於是對於維樑的感情應該是親情大過於愛情，但是由於松崎文子的出現，才萌發了玉燕對於維樑的愛情，故事中這樣的發展是十分微妙的，讀者甚至認為危良應該會選擇文子而非玉燕，但玉燕確實是維樑的不二人選，因為遇宴除了擁用客家傳統婦女的精神之外，並且在生活背景上也與維樑較為相近，若維樑要從事抗日的運動，文子恐怕就不會是好的人選了，即使文子在怎麼樣的支持他，畢竟文子也是一個日本人，所以選擇玉燕就會變成是一個理所當然的發展，這也是作者的一個巧妙安排。
另一方面來說，客家婦女在男性父權造就的道德標準下，使得客家女性在動亂的政治環境中，練就一身勤奮的好功夫，在小說、山歌中，扮演了堅毅、勤奮，有如男性般的角色，卻也往往忽略了他們身為女性所原有的七情六慾，與做為一個女性應有的尊嚴以及社會地位，這些現象我們都可以從玉燕的身上，這就是當時客家婦女的社會地位。
参、結論：
在客家文學的書寫當中，長久以來是以讚美客家婦女的勤奮能幹、堅忍、辛苦持家、忠貞來描寫，在客家的山歌中也有這樣的描述「勤儉姑娘，雞啼起床。梳頭洗面，先煮茶湯。灶頭鍋尾，光光端端。煮好早飯，剛剛天光。洒水掃地，擔水滿缸。吃完早飯，洗淨衣裳。上山撿柴，急急忙忙。淋花種菜，燉酒熬漿。紡紗織布，唔離間房。針頭線尾，收拾櫃箱。唔說是非，唔敢荒唐。愛惜子女，如肝如腸。留心做米，無穀無糠。人客來到，細聲商量。歡歡喜喜，撿初家常。雞春鴨卵，豆鼓酸薑。有米有麥，曉得留糧。粗茶淡飯，老實衣裳。越有越儉，唔貪排場。就無米煮，耐雪經霜。撿柴出賣，唔蓄私囊。唔偷唔竊，辛苦自當。唔怨丈夫，唔怪爹娘。此等婦人，正大賢良。人人說好，久久留芳。能夠如此，真好姑娘。」從這裡可以看出來，傳統社會對於客家婦女的要求，是要做到三從四德的，將參與勞動、增加生產力的這樣事情，建構出客家婦女克勤克儉的形象。
而在《滄溟行》當中，鍾肇政也刻意的將玉燕形塑成這樣的形象，因為在故事的最後，維樑內心幾番的掙扎，就是爲了要在松崎文子與玉燕中選擇其一，倘若玉燕不是具備有這樣的傳統社會中給予客家婦女的美好象徵，或許維樑內心也不會這麼的掙扎，或許他就會毫不考慮的選擇了松崎文子。而在文中創造出了松崎文子這樣的角色，也是爲了在故事當中與玉燕做一個對比的比較。並且，我認為在故事當中加入這樣份量不算小的女性角色，也是爲了不讓這整篇小說看起來太過於陽剛，若完全只有抗爭的歷史事件，這樣的一部小說應該就不會這麼的完整了，而加入一些這樣的柔性角色，讓整部小說更加柔軟，也讓小說不會一直只是旋繞在抗日運動之上，也進而帶出維樑的內心世界，我認為這是小說中一個很成功的部份。
肆、參考文獻：
1.鍾肇政，《台灣人三部曲─滄溟行》（台北：遠景出版社，2005）。
2.張典婉，〈台灣文學中客家女性角色與社會發展〉（台北：世新大學社會發展研究所碩士論文，2002）。
3.徐正光，《徘徊於族群和現實之間─客家社會與文化》（台北：正中書局，1991）。
1 鍾肇政，《台灣人三部曲─滄溟行》（台北：遠景出版社，2005），頁195。
2 張典婉，〈台灣文學中客家女性角色與社會發展〉（台北：世新大學社會發展研究所碩士論文，2002），頁18。
